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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新室友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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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新室友(1)

小蝶後來常想,她這二十幾歲年輕的生命中,最喜、最怒、最哀、最樂的日子都是搬進蘭珍的公寓後發生的。

小蝶還想,他媽的,要是一開始就知道陳颯那些破事兒,她是指定不會為了省倆錢,跟她當室友的。

可是,她真後悔嗎?

一切都要從一年前說起。

這是一幢共管公寓大廈,坐落在多倫多北約克區的羊糞池——一塊最初由韓國移民攻占,最後被大量華人“入侵”的繁華商業區。

一天,陳颯下班回到公寓,就發現“蛋”前的灰簾子又掛了下來,客廳裏暗沈沈的。

看來又租出去了。她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。

果然,房東蘭珍聽見她開門的聲音,就從主臥裏探出腦袋:“你回來啦?‘蛋’我租出去了,新室友是個大陸的留學生,學牙醫助理的,剛畢業不久。”

“蛋”,是客廳凹進去的一個所在,像個窄小的房間,就是沒門。

蘭珍的這個“蛋”,直通陽臺,有落地窗,陽光充足。她在上頭掛了一道厚重的灰布簾子當門,然後當成一間房出租,只是隱私性太差,“蛋”友的流動性總是極高。

這不,兩個月前,原先住在“蛋”裏的姑娘手裏有了點閑錢,立時三刻就搬走了。

蘭珍一面繼續在網上招租,一面把罩在“蛋”前的簾子拉開,讓常年陰暗的客廳沐浴一下陽光。

陳颯在亮堂堂的屋子裏出來進去了兩個月,覺得自己的運勢都變好了。這下好,又得“不見天日”了。

“她長得好小,好卡哇伊。”蘭珍忽然若有所思地笑道。

“誰?”

“新室友。”

留學生,卡哇伊?——得!可千萬別招來一非主流。陳颯暗禱。

“卡哇伊”是星期天的早上搬過來的。

還在睡夢中的陳颯迷迷糊糊地聽到客廳裏一陣窸窸窣窣,夾雜著低語,嘰裏咕嚕的還都是英文。

“這裏連門都沒有,你確定你要住這兒?”是個男人的聲音。

“我覺得挺好的。”一個女孩答。

陳颯馬上睜開了眼,能聽得這麽清楚,不是因為她長了一對順風耳,而是她的房間跟“蛋”只有一墻之隔,壁很薄不說,上頭還有個通風口。所以,一頭有什麽響動,很容易地就過到薄墻的另一頭。

“她們沒有別的空房間嗎?”男人鍥而不舍。

“沒有,真的挺好的。”女孩再次強調,不耐煩地。

“那要是住得不方便,就給我們打電話。”另一個女人的聲音,“我們隨時歡迎你搬回來。”

“OK。”女孩道。連陳颯都聽出來那 OK 裏的敷衍。

不對呀,蘭珍不說是一國內留學生嗎?敢情她招來的是一黃皮白心的香蕉人?而且爹媽還都說英文?......

她不知道,蘭珍在房裏也聽到了外間的響動和對話,也有一樣的疑惑。

等那一男一女離開後,她倆才一前一後從各自房裏出來。

蘭珍是為歡迎新房客。

陳颯是被尿憋的要上廁所,她一個箭步從房裏躍進衛生間,因為衛生間離她的臥室只有一個箭步。

坐在馬桶上放空膀胱時,她聽見外間蘭珍溫柔的臺腔:“一切都順利嗎?等你安頓下來,我帶你看看廚房和洗手間。”

“沒事兒,你現在就可以帶我看,我一會兒再收拾。”卡哇伊說。一口熟溜的普通話。

兩人繞過不大的客廳那張不大的白色餐桌就到了廚房——開放式的,和客廳以一張島臺為界。

蘭珍打開一個櫃子:“你做飯的調料啊什麽的,可以放這裏。麻煩你用的時候小心一些,不要把它們灑到櫥櫃上,清理起來會比較麻煩。”

又拉開一個抽屜:“這是給你放餐具的,我們是不共享餐具的。吃完飯,餐具要及時清理,不要堆在池子裏。我們也不用洗碗機,因為比較耗電......garbage(不可回收的垃圾)放這裏,recycling(可回收垃圾)放這裏,這個盒子是我們放‘廚餘’的。”

“除魚?”

“噢,就是廚房的‘樂色’,千萬不要把不同類的‘樂色’放在一起......”

陳颯已經沖了馬桶在洗手,聽到這裏忍不住偷笑,她可以想象地出卡哇伊此刻的心理陰影面積。

五年前她剛搬進這個公寓時,蘭珍就是這麽一板一眼地給她交代廚房共享事宜的。她當時聽得郁悶:媽的,這臺巴子真各色,肯定難相處,等過幾個月在羊糞池站穩了腳跟,立馬搬出去。

沒想到,這一住就是五年,蛋友換了一遭又一遭,她卻還“忠心耿耿”地駐守原地。

......

這會兒,陳颯剛出洗手間,蘭珍也碰巧介紹完廚房事宜,便領著卡哇伊迎面走了過來,給她們兩下裏介紹:“這是小蝶,我們的新室友。——這是颯布裏娜,住次臥,你們會共用這個洗手間。”

卡哇伊,不,小蝶長得像個玲瓏的瓷娃娃,嘴小臉小手小腳小,身上唯一稱得上大的就是巴掌臉上嵌著的那雙杏仁眼,黑如點漆。

虹膜夠大的。陳颯倚著洗手間的門框上想。她又仔細瞅了一眼,確認那不是美瞳。

還好,也不是什麽非主流。她望著小蝶的清湯掛面的及肩黑發。

小蝶乍一見到陳颯,也被震住。此女高頭大馬的也就算了,還長著東亞女性鮮有的寬肩大胯,這都罷了,最關鍵的是——她胸前還有兩坨隆起的大饅頭,恬不知恥地撐起了薄如蟬翼的 T 恤。皮膚也是很歐美的美黑,確切地說,是美黃,看著像天生的。

這女的好壯,氣場真足,看著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!小蝶心裏嘀咕。

還是陳颯先笑道:“你好,歡迎歡迎。”

“謝謝。”瓷娃娃也咧開嘴,露出一嘴縱橫交錯的牙,以各種姿勢臥在她的櫻桃小口間。

蘭珍和陳颯不約而同地一楞:未來牙醫助理的牙就這樣?

“你用完洗手間了嗎?”蘭珍問。

“啊,用完了。”陳颯巋然不動,片刻,才恍然大悟,“噢——你要帶她要看洗手間是吧?”

“對。”

陳颯忙閃進自己的房間,就這麽一步路,她的後腰居然撞到了自己房門的扶手上,“砰”的一聲,聽著還挺疼的。也不知道該怪她長得太魁梧,還是空間太小。

她的反應也很有意思,不是受到驚嚇地一聲“啊”,也不是疼得咧嘴的一聲“嘶”,而是很美式地,抑揚頓挫地一聲“啊喔”,像被踩著了尾巴的狼似的。

小蝶立刻想到了遠嫁來多倫多十五年,進化為假洋鬼子的二姑。煎牛排的時候胳膊上濺了油,也是這麽誇張地一聲狼叫......

“你沒事吧?”蘭珍忙問。

“沒事沒事。”陳颯揉著後腰,大大咧咧地笑。

小蝶在腦中迅速修正自己對新室友的第一印象:這八成就是一看著唬人的傻大姐。

傻大姐一回房,小蝶就看見,衛生間的臺子上、地磚上都是她剛洗手時濺上的水。

蘭珍嘆了口氣,面帶不快地從櫃子下面扯出一坨廚房紙,邊擦邊囑咐:“其實洗手的時候,水不用放那麽大,胳膊可以低一些,就不會把水濺得到處都是!”

陳颯生來邋遢,無可救藥,她只能寄希望於新人。

小蝶聽得莫名其妙,又不是她把水灑得到處都是,幹嘛?下馬威啊?得!碰上個斤斤計較的房東,外加一個猛張飛似的邋遢室友,以後的日子必定“精彩紛呈”。

小蝶頭大起來。

可住哪兒都比住二姑家的豪宅強,她一想到那晚姑父的行為,就後怕不已......

房東一介紹完畢,小蝶就擼起袖子歸置新房間,等一切都打點妥當後,天都黑了。

她剛躺上床,未婚夫馬虎熊的視頻邀請就進來了。

馬虎熊在合肥一家公立醫院的口腔科做牙醫,和小蝶一樣,也是六安人。

他們倆計劃好了,確切地說,是馬虎熊替他倆計劃的:

等她在加拿大讀完書,拿完一年牙醫助理經驗之後,他們就回老家六安開夫妻店,一間私人口腔診所。地址他們都選好了,就在人民路和解放路交叉口——馬虎熊買給他們倆未來的“婚房”樓下的某個門面房。

這會兒,她在視頻裏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小窩,馬虎熊馬上就數落開了:“跟你講,沒門不照(六安方言:不行)!這哪能住人!”

她趕緊插上耳機,然後壓低聲斥道:“要死啊,聲音這麽大!隔壁女的也是大陸人,不知道可能聽懂我們講話!”

“加拿大的墻壁不隔音嗎?”

“不知道,我又沒住過公寓,所以要小心點!”

“咋是大陸的呢?不是講是寶島臺灣的嗎?”

“寶島那個是房東,肯定聽不懂;我講的是睡次臥那個。”

“哦,她們和你一樣大?”

“兩個看著都像三十出頭。”

“那都比你大好多,還不結婚?還跟人合住?”

“你不也三十多,沒結婚麽?”

“我男的,社會衡量標準不同。——她們人咋樣?”

“不咋樣!寶島那個怪怪的,這不讓碰,那不讓用,而且還是‘環保狂人’,跟我二姑父一樣;大陸那個,咋咋呼呼的,動作跟猛張飛似的,好像還有點人來瘋。 ”

“廢話!三十多了,還不結婚的女的,那肯定是有原因的!——對了,明天那個面試你準備得怎麽樣了?”

“今天搬家收拾,還沒工夫搞這事兒呢。希望能拿到,那家診所離這裏就一趟公交車,十五分鐘,方便得很。”

“那別跟我廢話了,趕緊準備吧,把專業知識捋捋,明天去了,態度要謙虛!要好學!”

“你拉倒吧!什麽謙虛好學?加拿大不吃這一套!就得會吹!上回估計就是聽你的謙虛好學,人家肯定是覺得我這也不會幹,那也幹不好,最後才沒要我......”

無獨有偶,蘭珍也正盤腿坐在主臥地板的一塊毛絨絨的墊子上,一面織毛衣,一面對著架在一張矮桌上的平板電腦,和遠在臺灣的男友先勇視訊。

“新房客怎麽樣?”先勇問。

“感覺還蠻乖的,長得也蠻小巧的,和颯布裏娜的長相正好相反,她們兩個人站在一起,看著好好笑:一個就很大只,另外一個就很小只。”

“希望不要像颯布裏娜那樣邋遢。——對了,你又在織什麽?”

“圍巾啊。”

“給誰?”

“給你’阿嬤‘(臺語:奶奶)啊,下個月不是要去紐約看她嗎?”

“拜托!她又不是我親阿嬤,而且人家那麽有錢,住上東區嗳,和蔣宋美齡是鄰居,怎麽會看得上啦!”

“那你要送她什麽?”

“就去蒂芙尼買條手鏈啊,胸針什麽的就好啦。”

“你都說了,人家很有錢,還會缺蒂芙尼的手鏈嗎?反正這是我的心意!”

陳颯也在房裏忙得不可開交。

和兩位室友不同,她這會兒可沒工夫和男人嘰歪,當然,她也沒有固定男友。也就偶爾跟關系不明朗的異性朋友聊個騷,如果他們要是約她出去吃飯喝酒,只要不是太高太矮太胖太瘦,她也統統來者不拒,但聊騷歸聊騷,調情歸調情,沒一個是能認真對待的。

自打五年前結束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後,她就一直沒再遇上對路的男人,兜兜轉轉地邁入了而立之年。好在這是加拿大,只要不往說中國話的圈子裏紮,一般沒人操心你是結婚了還是離婚了,喜歡男人還是女人。

不過眼下,她可是在幹正經事——這是三月初,她正伏案計算二月份的各類開銷,忙得不亦樂乎。

她先去網上銀行,把上月信用卡上的所有支出,分門別類地統計入在線電子表格裏。那上頭,衣食住行、電費分攤、娛樂費等琳瑯滿目。比預算少的,她就標註成綠色;反之,就設置為醒目的血紅色。

又打開券商 APP,把賬戶裏的各類基金本月的收益統計下來,算成百分比,比前一個月多掙的,標成綠色;反之,也是醒目的血紅。

不管是綠色太多還是紅色太多,她都不淡定,一個勁地抖腿不說,三不知還小酌或痛飲一口手邊的“加拿大人”啤酒。

要是太綠,她總忍不住眉開眼笑地來句“臥槽”;要是太紅,她會不自覺地皺眉咂嘴,也來句“臥槽”。

還好,這個月,幾乎一片綠。

她心滿意足地合上電腦,滿心憧憬地眺望著窗外華燈已上的羊糞池南側,一幢隱約可見的新公寓樓盤“午夜巴黎”——她未來的家,三年半前買的一個樓花(期房),再過一年半就要交房了。

到那時,羊糞池這萬家燈火中也將有她的一盞。

上個月回家,媽趁爹地在客廳看 TVB 劇,偷偷塞給她一張三萬刀的銀行匯票,那可是媽全部的私房錢,她死不肯要。

媽差點發火:“能不能別犟!再有一年多就交房了,到時你臨時抓不到錢怎麽辦?再說我的錢以後還不都是你的?”

“那到時候再說唄!”

“什麽到時候再說?早給晚給都是給。而且萬一哪天我死在他前頭,”媽隔著墻沖客廳方向努努嘴,“法律上他是我的配偶,那我半輩子的心血不都落進外人口袋了麽?”

她只得把匯票揣了,朝地上“呸呸呸”了三聲,又在木制床頭櫃上敲了三下(西方文化:確保好運,甩掉壞運氣)。

星期一一早,蘭珍和陳颯就拎著各自的午餐盒,一道出門上班去了。

她倆都在市中心工作,單程要四五十分鐘,好在樓下就是糞池地鐵站。

蘭珍是公務員,在省府給某廳級領導當秘書。入職第一天基本可以預測到未來二十年的職業高度,好在每周打卡三十五個小時,實際工作時間更少,下了班不用想工作的事,假期和退休福利也很豐厚。

陳颯在一家慈善機構當職業顧問,因為是聯邦政府資助,勉強算得上事業單位。她工作的受眾都是想找 IT 工作的新移民,每天的工作就是給受眾們改改簡歷上上求職課,再往外推送人才......活兒不累,錢也不多,合同上洋洋灑灑的五萬刀年薪,扣了稅,實際到手連四萬都沒有。

在兩位新室友都把當天的午飯放進單位的冰箱,捧著這一天的第一杯咖啡或茶,坐在格子間裏打開電腦時,小蝶也坐在了趙靜牙醫的辦公室裏。

當然,她今天不是來看牙的,而是來面試牙醫助理的職位。

畢業好幾個月了,同學們都陸陸續續找到工作了,她這兒還沒有著落。

面試了幾個西人的牙科診所,聽說薪資高、福利好,可都沒回音。人家雖沒明說,她心裏也有數,是嫌她英文太磕巴。退而求其次,去找錢和福利都摳搜的華人診所的“收留”,可人家也有自己的傲嬌,很多傾向於雙語天才——能在普通話和廣東話間無縫切換。

希望這家“趙靜齒科”能有個不一樣的結果。小蝶在心中暗禱。

誰知趙醫生一進辦公室,看到椅子上娃娃似的一個精致小人,馬上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。和牙有關的活可都是精細活,也都金貴得很,這孩子長得跟童工似的,可別把儀器都磕了碰了。

小蝶雖然不完全明白她的心理活動,但也看出點苗頭,忙自我推銷:“您可能也從我的簡歷上看到了,我在國內公立醫院的口腔科做過兩年多的護士,經常配合主治醫生做治療,和加拿大的牙科助理是一樣的。而且——我的表現挺不錯的,您要是願意,可以隨時給我們過去的醫生打電話核實。”

事實上,她在國內就幹過不到一年,她之所以敢面不改色地誇大自己的過往工作經驗,還敢讓趙醫生去前雇主那裏查詢,就是因為過去和她配合的主治醫生都是——馬虎熊。查唄!

這一番操作,果然糊弄住了趙醫生,問了她幾個口腔方面的專業問題,小蝶都對答如流。

一番思量後,趙醫生終於松了口:“那就先試試吧。我們在招聘的廣告裏頭寫了,這個職位是牙助和前臺的工作都要幹,愛馬現在是我的牙助兼前臺,開這個新職位呢,主要是把她從前臺解放出來,專門配合我做治療。”

口腔治療過程中,牙醫都要配一個牙助,雙方都是坐位,四手同時操作,所謂的“四手操作”,配合得天衣無縫的牙助總能適時遞上合適的器械。趙醫生大概用慣了愛馬。

小蝶很明白這個道理,因為她以前就是馬虎熊的那個“天衣無縫”,他倆就是這麽“四手操作”操作出的感情。

趙醫生接著說:“所以你來呢,要先從前臺幹起,回答病人的咨詢啊,幫病人預約啊。早上來,幫著把消完毒的器械拿出來;晚上走之前,把診室都打掃幹凈,確保東西都歸位。遇到特別忙的時候,比如兩個診室都有病人,她轉不開身,或者去休假,那我就需要你配合我做治療。有問題嗎?”

小蝶聽明白了,就是不討巧、替補的活都得她幹,可她還是趕緊說“沒問題”,因為她的工作簽證只有一年,先占住一個坑幹了再說。

臨別前,趙醫生還半開玩笑地囑咐了句:“還有啊,沒事別沖著病人咧開嘴傻樂,就你這牙,可砸我招牌!”

小蝶一楞,等把這句話吃進去,胸中一口濁氣上湧,恨不得把桌上的一杯水潑到那張長滿黃褐斑的胖臉上,但轉念一想,自己在刺骨的寒風裏奔波了兩個多月,一雙只能在加拿大買到童鞋的小腳都走大了,臉也笑抽了,才拿到這麽一個 offer,面子和尊嚴值幾個錢?

她乖巧地“嗯”了一聲,還陪了個笑臉,不露齒的。

到家後才過中午,兩個室友的拖鞋都在門口擺著,一雙碼放得整整齊齊,另一雙就...形態各異。她一時好奇心重,決定偷窺一下她們的閨房。

先看主臥,誰知主臥的門被房東鎖得死死的,根本無從突破。

她只得把目標轉向次臥,手才搭在門把上,什麽都沒幹,那門竟然自己迸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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